來源：TOP創(chuàng)新區(qū)研究院（ID：TOP_Lab）

查理·芒格(Charlie Munger)，沃倫·巴菲特的黃金搭檔，華爾街傳奇投資大師。近日，他罕見地現(xiàn)身熱門商業(yè)播客節(jié)目Acquired的錄制，談?wù)摿怂耐顿Y觀點、經(jīng)驗和教訓。

在節(jié)目中，芒格談到了他對Costco、可口可樂、蘋果、比亞迪等眾多知名企業(yè)的投資歷程和獨到見解，對中國、日本經(jīng)濟和投資的洞見，以及他對于未來的看法。

原文地址：https://www.acquired.fm/episodes/charlie-munger

值得一提的是，Acquired是芒格有生以來第一次做客一檔播客節(jié)目。Acquired致力于揭露科技行業(yè)巨頭背后不為人知的故事，今年以來，持續(xù)位居美國熱門播客前列。

歡迎來到Acquired，一個專注于偉大科技公司及其背后的故事的播客。我是本·吉爾伯特。我是大衛(wèi)·羅森塔爾。

我們很確定，這是查理目前做過的唯一一個播客。

查理與他的合伙人沃倫·巴菲特，是有史以來最多產(chǎn)的投資者之一。查理今年已經(jīng)99歲高齡了，他將在明年1月1日滿100歲。當然，我們的談話很有趣，因為他是查理·芒格，但同樣也因為，經(jīng)歷了過去99年人類歷史的人的觀點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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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戶其實是在賭博

主持人：查理，我上周末看了NFL（美國國家橄欖球聯(lián)盟）比賽，現(xiàn)在似乎每個廣告都與體育博彩有關(guān)。這對美國有好處嗎？

芒格：沒有，當然沒有。賽馬以及賭場對美國有好處嗎？當然沒有。他們只是非常受歡迎。就是這樣。

主持人：沃倫已經(jīng)賭上了。

芒格：沃倫從未豪賭過，他比較謹慎，記住，沃倫不是一般人，不會輕易拿一成的勝算去冒險。

主持人：下一個話題是股市散戶交易，對許多美國人來說散戶交易這類似于賭博。

芒格：嗯，這就是為什么它是有組織的。散戶對于公司或發(fā)生的任何事情都一無所知，他們只對價格進行追漲殺跌而已。如果我是管理者，我會對短線獲利征稅，把這些投機者趕出市場。這對每一個市場參與者都有好處。

主持人：你對Renaissance Technologies等量化投資公司的算法有什么看法。

芒格：Renaissance的第一個算法非常簡單。這個算法通過分析歷史數(shù)據(jù)，發(fā)現(xiàn)——連續(xù)兩天價格上升（Up, up）或連續(xù)兩天價格下降（Down, down）的情況比價格先下降后上升（Down, up）或先上升后下降（Up, down）的情況更常見。

他們意識到這是出于各種深層次原因，超越了人類心理學的范疇，人本質(zhì)上是趨勢的追隨者，尤其在進行短期押注的情況下。

Renaissance這種量化公司就利用計算機編程在“第一個上升日”（編者注：first up day, 假設(shè)某只股票在周一的收盤價是90，而在周二的收盤價是100，周三是105。這種情況下，周三就被視為“第一個上升日”）自動買進，然后在第二天收盤之前自動賣出套現(xiàn)。每天重復以上的動作，利用人們對趨勢的自然反應(yīng)來在短期內(nèi)獲利。

最容易的交易是搶先交易(front-running)，這些交易者知道指數(shù)基金將買入的股票數(shù)量，以此預(yù)測市場反應(yīng)。但所有人都知道。

于是他們年復一年地為獲得回報而提高杠桿，將杠桿變得越來越高，他們的交易量越來越大，但是利潤卻越來越微薄，這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風險。這是他們輕松獲得回報的唯一方法——巨大的杠桿。我自己是絕不會這么做的。如果你已經(jīng)很富有，這個杠桿會讓你發(fā)瘋的。

主持人：我很好奇，你最初是怎么想到投資Costco（前身之一為Price Club）的？

芒格：Rod Hills（芒格的合伙人之一）認識Sol Price（Price Club創(chuàng)始人），他了解Sol的生意。他對我說，你得去見見他。所以我開車直奔他的商店和Sol聊天。當然，Sol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39歲之前他是一名律師，之后他下海了，開了一家專門做政府生意的會員制折扣店。

……我曾建議巴菲特在家樂福（Carrefour）離開印度時購買法國人的股份，但巴菲特拒絕了這個建議，因為他不喜歡零售業(yè)。

主持人：只是他不喜歡零售還是有什么別的反對意見？

芒格：他害怕零售業(yè)，他是對的。漸漸地，零售業(yè)中曾經(jīng)強大的一切都消失了，合作伙伴離開了，零售有太多競爭對手，零售太難做了，他很擔心。

主持人：他在Diversified Retailing這家公司有過糟糕的經(jīng)歷對嗎。

芒格：不，我們從Diversified Retailing中賺了很多錢，但是我們并沒有從零售行業(yè)中賺錢。

整個故事非常簡單——當時，巴菲特和我買下了這家位于巴爾的摩的小型百貨連鎖店。這是個巨大的錯誤，因為競爭太激烈了！我們剛簽完字后，就意識到我們犯了一個可怕的錯誤。所以我們決定扭轉(zhuǎn)局面，承擔看起來愚蠢的后果，而不是讓它直接破產(chǎn)。

我們用的是“無約束債務(wù)”（covenant-free debt）的融資方式，零售又帶來了不錯的現(xiàn)金流，在那個衰退的年代，股價低迷，我們利用手頭上的額外現(xiàn)金低價回購大量股票，所有的錢都用來買買買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只是坐著不動啥事兒都沒干，資產(chǎn)就增加了三倍。

主持人：我們希望你能給我們講講Costco的優(yōu)點？

芒格：你一生中很少會知道自己是對的，且會確定你做的事情會奏效。也許一生只有5、6次，而且在早期可能會嘗試兩三次。很多人都破產(chǎn)了，以為一切很容易，而實際情況是非常困難和罕見的。

主持人：是什么讓你意識到Costco是一生中為數(shù)不多的時刻之一？

芒格：他們的售價比美國任何地方都便宜，且他們是大型、高效的商店。Costco有充足且寬敞的停車位，他們的停車位比通常的停車位都寬，有10英尺(3m)，而不是八或九英尺。Costco選品很嚴格，銷量不大的商品進不了Costco；并且以獎勵積分的方式給予到店的人特殊福利。

主持人：就是executive membership會員計劃？

芒格：對，這一切都很成功。

主持人：這還是一個輕資本的商業(yè)模式。

芒格：對，他們幾乎沒有庫存。而且他們Costco讓供應(yīng)商等，在自己拿到從消費者那里的款項后才安排給供應(yīng)商付款。

主持人：Costco有900家門店，聚焦3700個爆款SKU，但他們的賬面上幾乎沒有這些庫存。相對低的SKU帶來單品更高的銷售量和更高的周轉(zhuǎn)效率，而高銷量和高周轉(zhuǎn)又反過來推動銷售成本和運營費用的降低，形成正向循環(huán)；在會員經(jīng)營端，會員費為主要利潤來源，會員費收入和公司凈利潤規(guī)模基本相等，推進公司業(yè)績實現(xiàn)持續(xù)高質(zhì)量的成長。

您是否見過其他公司像Costco那樣利用低SKU（庫存單位）和低成本來取得成功？

芒格：加利福尼亞州的一家小雜貨連鎖店蓋爾森兄弟（Gelson's），他們采用了與Costco類似的策略，但他們的經(jīng)營方式不如Costco高效，因此無法實現(xiàn)類似的成功。

主持人：還有誰在模仿Costco的商業(yè)模式嗎？

芒格：還有另一個，F(xiàn)loor & Decor，它們在其地板產(chǎn)品的銷售上模仿Costco但不斷添加各種其他品類或許會成為問題。

主持人：為什么沃爾瑪沒有競爭過Costco？

芒格：他們太執(zhí)著于已有的想法，這是每個人的困擾。他們就是無法接受新事物，因為空間已經(jīng)被舊的想法占據(jù)了。他們形成了購置地產(chǎn)的習慣，即使那些地方原本毫無價值——與拿地成本為0的地產(chǎn)綁定，這就是它們的策略。

因此對沃爾瑪來說，他們已經(jīng)習慣免費拿地了，入駐富裕地段并因此付費讓他們感到不適。

而Costco只專注于富人居住的好地方，而沃爾瑪多年來對此未采取任何行動應(yīng)對，這是一個嚴重的錯誤。

主持人：再問一個有關(guān)Costco的問題，我一直想問的是，低SKU和高庫存周轉(zhuǎn)率等多種策略如此美妙地組合在一起，如此明顯，為什么沒有其他公司做到？

芒格：需要很強的執(zhí)行力才能做到這一點。你真的必須著手去做，然后每天、每周、每年作分析，持續(xù)40年。這并不容易。

主持人：你對風險投資（Venture Capital）有什么看法？

芒格：一些項目可能變得非常火爆，你必須快速決策，所有人都只是在賭博。

主持人：你認為VC在社會中是否發(fā)揮了其應(yīng)有作用？

芒格：沒有，我認為VC行業(yè)整體做得很差。

主持人：風險投資VC在社會中所扮演的角色，如果你可以設(shè)計一個完美的系統(tǒng)來為一個國家提供資金，你會如何做？

芒格：VC做好了，這是一個非常合法的業(yè)務(wù)。如果你想給正確的人權(quán)利并培養(yǎng)他們，你就要幫助他們。你知道這場游戲的訣竅，所以你可以幫助他們做好生意，但又不會過多干擾他們。他們會討厭你。總的來說，在接觸過大量來自VC的人之后，企業(yè)中的人其實往往會很討厭這群VC。 

他們不覺得VC是他們的合作伙伴，不覺得這群VC是在幫助他們，相反，他們認為VC只關(guān)心自己，所以他們不喜歡這群VC。

主持人：那是否有其他可能的運作方式呢？

芒格：在伯克希爾并不是這樣的。伯克希爾的策略并不會因為其他公司提高價格而輕易投資。如果某個業(yè)務(wù)存在問題，而伯克希爾無法解決這些問題，我們可能會出售這個業(yè)務(wù)。如果某個業(yè)務(wù)是相當不錯的（a halfway decent business），伯克希爾通常不會出售它。這種策略有助于建立聲譽并維持長期的商業(yè)關(guān)系。

主持人：買入并持有策略是否是讓投資者與資產(chǎn)管理者之間利益和目標達成一致的關(guān)鍵因素？

芒格：許多人都按照標準方式處理事務(wù)，律師們使用標準文件。在特定的投資環(huán)境中，大多數(shù)人都取得了相似的成果。你不想通過欺騙投資者來賺錢。很多風險投資公司采用了不道德或剝削性的方式來盈利。

世界充斥著類似*前高盛合伙人*們成立的私募基金，他們籌集了數(shù)十億美元或類似的金額，對投資者收取2%的管理費以及其他費用。這種做法使他們能夠獲得豐厚的回報。但是投資者并沒有獲得很好的回報。

主持人：你認為這是基金管理費結(jié)構(gòu)的問題嗎？

芒格：除非你能夠取得非同尋常的投資成果，否則不應(yīng)該收取額外的費用。假裝能夠取得出色的投資結(jié)果比實際取得這些結(jié)果更容易，因此風險投資業(yè)務(wù)吸引了不適合這一行的人，那些將風險投資視為獲取高額回報的手段，而不是為了真正的投資成功。那些從風險投資中賺取最多錢的人往往類似于投資銀行家，決定要進入哪個熱門新領(lǐng)域。

主持人：那你認為大型捐贈基金/大型資金池應(yīng)該如何做呢？

芒格：它們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這些捐贈基金開始對那些收取3/30的管理人說，我們會付給你3%的管理費和30%的業(yè)績報酬，但我們要投入兩倍的資金，而且另外一半你什么都拿不到。其實這種費用結(jié)構(gòu)的改變正在美國各地發(fā)生。高額管理費讓他們感到憤怒和被誤導，同時認為這樣的費用結(jié)構(gòu)不合理。

主持人：對于剛才你提到的關(guān)于風險投資的問題，目前市場上資金充裕且競爭激烈，當前的投資環(huán)境與過去的“Cigar Butt”（煙頭，指代便宜股）時代相去甚遠，當前市場是否還存在低估的、有價值的投資機會嗎？

芒格：會有人發(fā)現(xiàn)一些機會，但這變得越來越難了。我認為最簡單的案例之一是Home Depot決定模仿Costco的商業(yè)模式，并把它直接放到家具領(lǐng)域。這是一個很好的商業(yè)決策，Home Depot因此也賺了很多錢。

主持人：說說你對于汽車行業(yè)和汽車制造業(yè)的看法。

芒格：現(xiàn)在進入汽車行業(yè)并獲得高額利潤十分困難，沒有人知道誰會取成為最終的贏家。電動汽車的出現(xiàn)徹底改變了整個汽車行業(yè)，并且進入需要大量的資本投入。

主持人：由于電車顛覆式的創(chuàng)新，你認為今天的汽車行業(yè)相比于50年前更值得投資嗎？

芒格：也許對于一兩家真正優(yōu)質(zhì)的電動汽車企業(yè)而言是的。但對于其他公司肯定不是。

主持人：你覺得比亞迪是這一兩家之中的嗎？

芒格：比亞迪是個奇跡。那個家伙（王傳福）每周工作70個小時而且智商超高。他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他可以看著其他汽車制造商的零部件搞清楚如何制造它們。

主持人：有一件事我從未完全理解。我知道你是比亞迪的忠實粉絲，這家中國公司生產(chǎn)電池和電動汽車。

芒格：我可能是個大粉絲，但我確定的是，當這家公司在賽道上疾馳時，我感到非常緊張。這家公司野心非常大。

主持人：這對一家公司而言危險嗎？

芒格：當然，這就是讓我緊張的原因。

主持人：所以，你認為這家公司是否應(yīng)該以低于自身能力的速度增長，以獲得更持久的成長？

芒格：如果這樣做更安全、更容易等等，你就可以這樣做。但比如Costco，它們在熱狗價格這種極端事項上的做法產(chǎn)生了積極的結(jié)果，在一些事情上，它們明智地選擇了不改變這些方式。

主持人：這看起來像一個譜系，一邊是Costco，它并不是一個快速增長的公司，因為這很困難；另一邊是比亞迪這樣的公司，實現(xiàn)了瘋狂增長。

芒格：比亞迪今年至少銷售了250萬輛車，大多數(shù)是電動車，這前所未聞。比梅賽德斯多得多。

主持人：也遠超特斯拉。

芒格：每個公司都曾遭遇過很多麻煩和損失，它們也遇到了可怕的麻煩，制造了錯誤類型的車輛，犯了很多錯誤。

但幸運的是，它們處于電動汽車行業(yè)的前沿。它的加速性能遠超過其他品牌，使其比大多數(shù)汽車更有活力。我真的很喜歡比亞迪的電動汽車，在很多方面，它表現(xiàn)得更好。

90度轉(zhuǎn)彎時，比亞迪汽車可以直接移動到對面的平行位置，然后就這樣繼續(xù)前進。輪胎轉(zhuǎn)動90度并前進。如果一個車胎沒氣了，其他三個輪子依然可以工作，跑上一百英里。

主持人：它們的經(jīng)濟模型會更好嗎，因為沒有太多的零件？

芒格：更好，因為它們更簡單。

主持人：你之前進行過類似的投資嗎？您向比亞迪投資了2.7億美元，現(xiàn)在價值大約在80億美元。

芒格：很多“聰明人”會進行VC類型的投資。比亞迪實際上是一家流動性較低的上市公司，我們的投資并非VC類型的。他們非常積極地采取行動，像是將油門踩到底，全力以赴。

我們曾勸阻他們不要輕易進入汽車行業(yè)。比亞迪是通過收購一家破產(chǎn)的汽車公司，進入了汽車行業(yè)。我當時認為，這對他們而言是墳?zāi)梗瑸槭裁匆鲞@件事呢。但他們沒有聽從建議，仍然繼續(xù)行動。

主持人：當他把這個計劃告訴你的時候，你已經(jīng)投資了嗎？

芒格：是的，在犯了巨大錯誤之后，它運行的非常好。它因為早期的經(jīng)銷商體系差一點就破產(chǎn)了，就差一點。

主持人：是什么吸引了你投資比亞迪？

芒格：那個家伙（王傳福）是個天才。他攻讀了工程學博士學位，看一眼其他公司的零部件，就知道怎么制造，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他能做任何事情。

他是天生的工程師，并且擅長執(zhí)行和解決問題，這非常重要。他是各種天賦的集合體，這非常有用。他在電動汽車領(lǐng)域解決了許多問題，包括電動機、加速和剎車等方面的技術(shù)挑戰(zhàn)。

主持人：如何將他的比亞迪與Elon的特斯拉相比較？

芒格：王傳福是一個狂熱的人，癡迷于親手制造產(chǎn)品，所以他更靠近一線。換句話說，王傳福比馬斯克更擅長制造。

主持人：你會繼續(xù)在中國投資嗎？你對此持什么立場？

芒格：我對中國的立場是，第一，中國經(jīng)濟未來20年的前景比其他任何大型經(jīng)濟體都要好，第二，中國的頭部企業(yè)更強大、更優(yōu)秀，而且它們的估值要便宜得多。因此，我自然愿意在芒格投資組合中納入一定中國風險資產(chǎn)。

至于風險值具體是多少，這不是一個科學問題，但我不介意是18%或者其他的比例，只要芒格家族認為合適，我都同意。

主持人：關(guān)于伯克希爾對日本商社的投資，為何巴菲特在日本的投資是不二之選？

芒格：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投資機會。如果你像巴菲特一樣聰明，也許一個世紀有兩三次，你就會得到這樣的想法。日本的利率10年來每年才0.5%。而這些公司確實是根深蒂固的老牌企業(yè)，他們擁有所有這些廉價的銅礦和橡膠基地，所以你可以提前10年借到所有的錢，去購買股票，并且支付5%的股息。 

不用投資、不用思考，就有大量的現(xiàn)金流，你多長時間才能找到這樣一個機會？如果你能在一個世紀里獲得一兩次這樣的機會，你就足夠幸運了。我們可以做到這一點——因為伯克希爾的信用，但是其他人都做不到。 

芒格：提醒我了，我最近有研究過耐克這家公司。但我不喜歡這種時尚公司。如果是愛馬仕我會投資，但除此之外我并不會想要投資一家時尚公司。

主持人：對于LVMH這家公司，你怎么看？

芒格：如果你有足夠的時間、耐心和優(yōu)秀的能力，你可能能夠用一生的時間或者三、四代人的時間達到類似LVMH這樣的成功。然而，即使有這么多時間，要成就像他們一樣成功的事業(yè)也并非易事。

主持人：你認為愛馬仕和LVMH這些世界上最好的品牌他們持久價值是什么？是什么讓他們經(jīng)久不衰？

芒格：他們擁有品牌忠誠度，且花了一個世紀才做到這一點。

主持人：你如何看待品牌的價值？

芒格：我們很難不喜歡品牌。因為我們曾經(jīng)有幸以2000萬美元的價格買下了喜詩糖果See's Candies，這是我們的第一筆收購。我們很快發(fā)現(xiàn)可以每年將價格提高10%而且無人在意漲價與否。我們在沒有提高銷量的情況下提升了利潤。在這40年左右的時間里，我們每年將價格提高 10%。這是一家非常令人滿意的公司。

不需要任何新的資本投入，這就是它的好處。我們買下它前后，公司的基本情況沒有什么變化，仍然擁有兩個大廚房和一些租賃店。當Charlie See的長子Laurence See去世之后，由于See family需要支付高額的遺產(chǎn)稅，所以他們迫切希望出售公司。1972年我們購買喜詩糖果的時候，它的稅前收入只有400萬美元。

主持人：你怎么看其他品類中那些知名品牌，比如包裝食品或者其他？

芒格：有很多專業(yè)投資者除了知名品牌的股票其他什么都不買。他們通常從雀巢開始，然后只是查漏補缺。他們可能相對市場平均表現(xiàn)略好，但并不會取得巨大的成功。

主持人：為什么亨氏能夠擁有定價權(quán)但是卡夫卻沒有？

芒格：這很有趣。某些品類的品牌對消費者來說非常重要，例如亨氏番茄醬，人們可能因為特定品牌的口味而改變品牌選擇，愿意為其支付更高的價格。因此，我們可以提高亨氏番茄醬的價格。然而，對于其他產(chǎn)品，如卡夫奶酪，人們可能不那么關(guān)心品牌，因此試圖提高價格可能會導致市場反感，包括最終的消費者（主婦）。

主持人：因為醬汁是難以模仿的獨特風味，是商業(yè)機會，所以這會帶來定價回報。可口可樂也是這樣嗎？

芒格：是的，當然。

主持人：有什么是99歲的你相信但是70歲的你不會同意的？

芒格：在70歲的時候我知道投資很難，但我現(xiàn)在知道到底有多難了。但一些收取高額管理費和分成的投資人會說這很容易，并開始自欺欺人，但投資非常難。

主持人：如果回到三四十歲，你還會選擇投資行業(yè)嗎？

芒格：或許會的，因為這符合我的天性。但我的確不喜歡高額管理費和分成的模式，更愿意用自有資金來投資，我認為這種方式更好，因為能帶來更大的自由。這樣就不用被迫與投行、投資顧問和VC打交道，就不需要其他人。

富有的目的之一是不再需要仰仗他人。

主持人：如果你和巴菲特現(xiàn)在都是30歲，你們開始一起工作，你認為你們還會打造出與今天的伯克希爾類似的公司嗎？

芒格：不，我們不會。幾乎所有取得杰出成果的人都具備三個要素：

非常聰明，非常努力工作，非常幸運。

如果你早早開始并且長時間不斷嘗試，也許最終你會具備其中一兩個要素。

主持人：當你回顧這些一生中為數(shù)不多的偉大公司之時，你應(yīng)該大舉押注，作為年輕的投資者，你會對David和我提出哪些建議？

芒格：當你持有某支股票5年后，你可能會慢慢融入其中，或者對它地理解會更深刻。但是，當你意識到你有優(yōu)勢的時候，你就應(yīng)該下重注。你知道你是對的，但是商學院可不會教這些。這可太不可思議了。你一定要在最好的投資上下重注！

主持人：你如何培養(yǎng)這種信念水平？

芒格：你在不斷地工作探索，你認識到了它，通過大量的閱讀和思考來理解。

主持人：你和沃倫·巴菲特有著長達半個世紀的融洽合作關(guān)系，你們?nèi)绾尉S持融洽的關(guān)系？與沃倫合作50年后，你對建立持久的合作關(guān)系有什么建議？

芒格：我們都很相似，我們都想讓家人平安，為投資者做好工作等等。我們有相似的態(tài)度。

如果你喜歡彼此并喜歡共事，這會很有幫助。但我不使用任何一種公式。許多長期合作良好的伙伴關(guān)系之所以能夠持續(xù)，是因為一個人擅長一件事，另一個人擅長另一件事。他們自然分工，每個人都喜歡他正在做的事情。

主持人：你認為，你和沃倫并不居住在一個城市對于你們長期維持的伙伴關(guān)系是有利的嗎？

芒格：對我來說可能有所幫助，但是巴菲特與所有人都保持著非常緊密的關(guān)系，且每周六都會在伯克希爾總部吃午餐。我和巴菲特在年輕時有很多共處時光，因為那時候沒有那么多事可做。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有更多的事情要做，生活中的其他事情也增多。這跟年輕的時候是不同的。

投資成功是非常困難的，在風險投資領(lǐng)域，一次又一次地投資成功幾乎是不可能的。

主持人：現(xiàn)在大家都非常關(guān)注技術(shù)，我很好奇你不是技術(shù)出身，你是如何看待投資蘋果這件事，是什么讓你有如此有信心？

芒格：投資應(yīng)該集中投資于少數(shù)幾家(比如12家)市場上表現(xiàn)最優(yōu)秀的公司，投資人需要在這12公司中的至少2-3家有一些重要的參與，才能比其他人做得更好。而如果你有這種投資策略，蘋果就是十分合理的選擇，想到這點并不難。

主持人：列出投資的對象其實并不難，比如FAANG或者Meme股，微軟、蘋果、谷歌、Facebook（已更名為Meta）。但是選擇一個并投入數(shù)千億美元，創(chuàng)造數(shù)千億價值，這對我來說十分困難。你們是怎么選的？

芒格：我們找不到其他值得投資的股票。

主持人：因為估值？

芒格：是的，我們低價買入，然后得到大約10倍的受益。

主持人：可能是2015年首次買入的。對我來說，這個概念很有趣，如果你看看困境債務(wù)，我認為沃倫在上次伯克希爾的信中指出，這是一些非常好的決定。或者你看看風險投資，它是經(jīng)典的冪定律分布的。其中任何一個資產(chǎn)的表現(xiàn)都可以歸結(jié)為幾個非常好的決策，這些決策貫穿了他的整個職業(yè)生涯。

芒格：正是如此。

主持人：但沒有資產(chǎn)可以反復用到這些策略。

芒格：不，不，機會并沒有消失，而是變得很小。

主持人：你提到了這個想法，當我們談?wù)撎O果時，有一些公司非常重要。你覺得這些大型科技公司是最大的贏家嗎？所有的養(yǎng)老金、伯克希爾和大學捐款以及每個人的退休金都投資在這些公司，你認為這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慕Y(jié)果嗎？我們必須以這種方式結(jié)束嗎？

芒格：是的，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摹?/p>

主持人：是什么導致了這種結(jié)果？

芒格：人性和競爭。

主持人：哪一個因素最重要？

芒格：這種瘋狂冒險的資本，當他們都變得愚蠢時，就會產(chǎn)生一個自然而然的結(jié)果。

主持人：未來會出現(xiàn)一個價值20萬億美元的公司嗎？然后出現(xiàn)更大的公司？

芒格：會的，我認為會。

主持人：我很好奇，還有哪些沒有被提到的大公司，其優(yōu)點是值得投資者研究的？

芒格：我只研究兩種公司。好吧，我是本.格雷厄姆(Ben Graham)的忠實粉絲。如果一些公司的股票真的很便宜，盡管它是一家糟糕的公司，我都會考慮持有一段時間。我偶爾會這樣做，并且取得了一定成功。

但我有點像霍華德·馬克斯（Howard Marks），曾經(jīng)下過一兩次特別大的賭注，并沒有數(shù)百次。數(shù)百次獲得的容易錢是幾乎不存在的。

主持人：一種是“Cigar Butt”(便宜股)，另一種是什么？

芒格：偉大的品牌，要以適當?shù)膬r格買入，訣竅就是抓住真正便宜的罕見機會下注。Costco目前的股價還可以，但會變得越來越困難。

主持人：不考慮股票的前景，你如何看待Costco未來10年的業(yè)務(wù)？

芒格：可以做得很好。

主持人：還有一個問題。你最希望給年輕人什么建議？

芒格：我不會隨便給任何年輕人建議，會慎重地考慮時機和對象，并不想成為精神導師。

世界充滿著欺騙和瘋狂，年輕人越來越難了。

主持人：一切似乎都被高估了，可以去哪里尋找有吸引力的機會？有可能找到嗎？   

芒格：當然有可能，只能是有可能的，事實上可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

主持人：如果資本充足但機會稀缺，怎么才能變得富有？

芒格：自然的本質(zhì)如此。生物演變使像人類這樣高度進化的生物出現(xiàn)，但無論如何，這一過程是通過殘酷的競爭和數(shù)萬年的相互殘殺來實現(xiàn)的。換句話說，自然界通過競爭來提高智慧的系統(tǒng)，對于那些失敗者而言并不愉快。

主持人：因此，在過去的一百年里，我們殘酷地將所有這些價值從勞動力轉(zhuǎn)移到了資本。現(xiàn)在，資本都在爭奪非常小的機會。

芒格：資本從來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是如果回看很久以前，與今天相比是相對容易的。

主持人：如果持續(xù)變得困難，你就會得到自然競爭的結(jié)果。

芒格：是的，現(xiàn)代的民主制度出現(xiàn)一些挑戰(zhàn)后，會發(fā)生什么？天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也許會像歐洲一樣，這是相當不正常的。

主持人：有人認為目前世界上沒有足夠好的想法與想要投資它們的資本體量相匹配，這種想法是不是過于悲觀？

芒格：成功從來都不容易，我徹底明白，這從來都不容易，而且現(xiàn)在變得更加困難。你需要注意如何與人打交道，并且建立良好的聲譽。

主持人：我認為，你不是說沒有任何機會，而是期望值更低和財富更少。

芒格：美妙之處就在于你只需要變得富有一次就好，你不需要四次都做對，你只需要做一次。

主持人：好吧，這是你的雙面哲學，你必須耐心等待巨大的機會，但當機會來臨時，你必須意識到。

主持人：你認為成功必須依賴商業(yè)模式和文化嗎？

芒格：是的，文化加模式。是的，絕對。非常可靠、勤奮、堅定的執(zhí)行40年。

主持人：以番茄沙司的故事為例。你可以將番茄沙司的價格提高3%，沒有人會注意到，但如果真這樣做，那將摧毀一切。

芒格：我會說，核心原則是不要提高市場價格，努力保持價格低廉并且長期如此。

主持人：Costco讓我著迷的一件事是，他們似乎每年只能增長10%，盡管他們沒有資本限制。即使能免費獲得大量資金，他們似乎也會這么做。

芒格：我可以告訴你的事，一年很難開太多店。新店鋪、新經(jīng)理、新政治環(huán)境等等。這些都是很難的事情。而且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傳授并落實到位。所以他們不想做超出他們能輕松處理范圍的事情。

主持人：我發(fā)現(xiàn)Costco有趣的一件事是，盡管他們的價格是最低的，但是客戶大多數(shù)是富有的人。這是隨著時間推移發(fā)現(xiàn)的意外嗎，還是早就意識到了？

芒格：Saul Price在Price Club時期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總是希望富人努力省錢。

主持人：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是最富有的客戶，他們是很聰明的顧客，他們是挑剔、富有的客戶。再聊聊在Costco之外的一些話題，您在今年的《每日新聞 》（Daily Journal）年會上提到，年輕人了解規(guī)則，老人知道例外。

芒格：這是Peter Kaufman的一句老話。

主持人：你發(fā)現(xiàn)，生活中最有用的例外是什么？

芒格：就拿Costco的這些熱狗來說吧，這是一個例外，換作其他人早就會提高熱狗的價格了。他們只是不這樣做，他們知道熱狗是賣點之一，會吸引很多家庭來購物。即使有機會提高熱狗的價格，他們也不這樣做。

主持人：查理，我有一個私人問題要問你。大衛(wèi)有一個兩歲的孩子，我一個月后就要有第一個孩子了。你對我們建立家庭有什么建議？

芒格：當然，你需要跟每個家庭成員和睦相處，你必須幫助他們度過困難時期，他們也會幫助你。我認為這并不像看起來那么難。我認為美國一半的婚姻都非常順利。

主持人：好吧，你說過，擁有一位優(yōu)秀配偶的最好方式就是值得擁有一個。只要雙方都有這樣的感覺，那就是成功的秘訣。

芒格：當然是這樣，而且在孩子教育這類事情上，你必須信任自己的另一半。

主持人：我同意你的觀點，查理。

芒格：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