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Truman
來源:食研匯FTA(ID:FTA_21FOOD)
最近,隨著2022年三季報的公布,植物肉第一股“別樣肉客(Beyond Meat)”仿佛在向外界宣布:我要提前入冬了。
這個曾被比爾蓋茨、萊昂納多等名人相中的“真香”企業,最新財務表現沒那么“香”了。公開數據顯示,2022年第3季度,別樣肉客收入為8250萬美元,同比下降22.5%。毛利為虧損1480萬美元,凈虧損為1.017億美元,調整后的未計利息、稅項、折舊及攤銷前利潤(EBITDA)為-7380萬美元。
令人頭疼的事不止一件。近兩個月內,別樣肉客先后進行了兩次裁員,最近一次裁員占比高達19%。盡管據TechCrunch披露的一份有關別樣肉客的監管文件提到,裁員是為了“降低成本,減少運營費用,以增長為優先考慮,以實現2023年下半年現金流轉正的目標”,但此類消息對股價的影響是直觀的,目前,別樣肉客市值已低于10億美元,而2019年,其估值曾達134億美元。
01
熱潮過后,植物肉的寒冬來了?
分析認為,別樣肉客市場表現不佳的根本原因在于B、C兩端的銷量下滑,換言之,植物肉似乎不如以前受歡迎了。在別樣肉客最先發力的B端,其與肯德基、麥當勞等品牌合作試行的植物蛋白產品經過2020、2021兩年的市場檢驗,最終還是黯淡收場。以肯德基“植培牛肉芝士漢堡”為例,2020年4月,在北京、上海、廣州、深圳、杭州、武漢等城市同步上市,同年10月,植培漢堡、植培雞塊等產品通路擴大到全國210家肯德基門店,但活動結束后,菜單上幾乎沒有再出現它們的身影。無獨有偶,2021年,別樣肉客和美國麥當勞聯合推出的蔬菜肉漢堡“McPlant”也因銷量難敵經典漢堡,在2022年7月退出舞臺,企業層面的進一步合作,暫時沒了下文。
圖源:別樣肉客官網
對于C端市場,別樣肉客也沒少做出努力。從零食切入消費者的日常生活,是多數植物肉品牌的做法。2022年3月,別樣肉客聯合百事推出素食牛肉干Beyond Meat Jerky,率先在北美和消費者見面。而為了照顧中國市場,別樣肉客先后于2021年7月、2022年3月入駐京東、天貓兩大電商平臺,并在盒馬鮮生、上海城市超市(CITYSHOP)等零售端完成入駐。同時,為了照顧中國胃,別樣肉客還在不遺余力研發可用于餃子餡、獅子頭的植物基豬肉糜及植物基豬柳餅,以擴大中國產品陣容。
然而,種種消費數據表明,植物肉領域,依然沒有等到一個真正的爆款。有投資機構認為,盡管國內有超過九成的消費者聽說過植物肉,但大部分消費者缺乏對植物肉或人造肉概念的清晰認知,導致了產品滲透率較低。“我們認同植物肉潛力很大,但很難判斷什么時候真正爆發。現在植物肉可以說還沒有爆品,包括之前出過的月餅等都不太火”,投資人坦言。
行業風向標的表現尚且如此,不禁讓人為整個植物肉產業的上下游現狀擔憂起來。
受阻于供應端方面“制作技術要求高、成本難降,口味難調”等難關,植物肉的商業落地之路勢必不會平坦。有分析指出,“由于植物肉生產過程復雜,為了不斷貼近真肉的感官體驗,需要不斷進行產品迭代,推高研發成本,這樣一來,財務層面不會太好看”。這一觀點,在別樣肉客的深度合作伙伴、豌豆蛋白供應鏈企業“雙塔食品”上得到了驗證。根據財報數據,2022年第三季度,雙塔食品單季度營收6.59億元,單季度歸母凈利潤為-1.85億元,同比下降1951.03%。相比之下,雙塔食品2020年營收為20.20億元。
究其原因,主要有2點:1、隨著業務結構的調整,公司核心產品從“粉絲”轉為“豌豆蛋白”,而別樣肉客等頭部客戶的增長乏力,直接造成了主營業務的瘦身;2、根據海關統計數據,2020-2022年,豌豆價格在經歷大幅上漲后,繼續保持高位運行,外購原材料價格的震蕩大幅壓縮了雙塔食品的利潤空間,自2021年下半年起,雙塔食品就出現了增收不增利的現象。
一切現象仿佛都在表明,植物肉已從熱火朝天的“2020元年”,一路祛魅、降溫,來到了2022這個植物肉的冬天。但,值得注意的是,在行業不再高歌的同時,我國發改委卻在今年5月印發的《“十四五”生物經濟發展規劃》中給出指示:“有序發展全基因組選擇、系統生物學、合成生物學、人工智能等生物育種技術,發展合成生物學技術,探索研發‘人造蛋白’等新型食品”。這無疑給了雙塔食品、山東赫達、華寶股份、東寶生物、誠志股份國內一眾植物肉關聯企業一劑強心針。
可見,低潮期固然是行業之實,或許也正是回歸本質、迎來“重啟”的契機。
02
植物肉產業,需要全員迎難而上
根據行業主流定義,植物肉是利用大豆、豌豆等的植物蛋白,通過混合、擠壓、剪切等關鍵技術生產加工成類似動物肉的口感、味道或外觀的食品。行業所涉及的上游主要有原材料、配料供應商,原材料是大豆蛋白和豌豆蛋白,配料則是生產植物肉所需的黏合劑、調味劑、著色劑等,如,改善植物肉口感的纖維素醚。中游企業中,以星期零為代表的創業公司有著相對革新的產品理念和資本關注,與掌握著產能與資金的傳統素食或肉類加工廠,雙雙聯手,共同向下游輸出植物肉成品或半成品。
多數植物肉主要采用大豆蛋白制成,這源于大豆蛋白的凝膠特性好,易產生肉類的纖維質感,且氨基酸組成接近人體需求。產能方面,我國大豆產量總體不高,因此,現階段,原料主要依賴美國ADM、杜邦等大豆蛋白供應企業。
在國內,作為豌豆蛋白的頭部供應方,雙塔食品在中國市場植物肉產業鏈雖為核心,但與國外主流的大豆蛋白企業相比,并無明顯優勢,主要原因是,豌豆中的蛋白含量為2%,低于大豆中30%的蛋白含量,一定程度上制約了豌豆蛋白的性價比及雙塔食品的產能,從而進一步影響了植物肉產品的成本。
此外,植物肉生產中的擠壓技術、植物肉豆腥味的去除、色澤的改善等,都是行業亟需解決的技術難題。即使掌握著行業領先的“生物發酵工藝、干法工藝、新干法工藝”三種豌豆蛋白提取技術的雙塔食品,在平衡口味、營養和成本的挑戰上,道阻且長。
值得慶幸的是,植物肉的技術迭代已經在快速發生。從以黏合物質模擬肉的風味、外觀、口感的1.0時代,到采用天然分子技術的2.0時代,再到利用植物脂肪酸定向氧化技術模擬出動物油脂風味的3.0時代,可以看到研發人員為植物肉的市場化做出的努力和探索。而植物肉的4.0時代,濕法擠壓、蛋白質定向排列重組,模擬肌肉纖維制等技術逐漸走向成熟,未來可期。而對于有著悠久農業社會素食史的中國來說,我們更樂于相信,在技術難題攻克之后,中國這片廣袤的市場,終將會進入到植物肉產業推廣和落地的新一輪周期。
03
植物肉前景依舊可觀,
意義遠不止“健康”、“環保”那么簡單
古時,“不食肉”作為一種禮儀或文化,出現在《禮記》和《儀禮》中,如,為父母服喪期間,飲食遠離酒肉,甚至需長達三年;父母下葬之后,只吃谷物和水等。
新中國成立初期,國家大力發展的畜力(牲畜役用)并未給養殖業留足空間。2000年以來,隨著肉牛養殖業的后勁不足,中國牛肉價格走高,肉牛存欄量也出現下滑,到2020年存欄量僅7600多萬頭。另一邊,國民日益改善的生活水平導致了肉類消費的增加,于是,產銷之間的缺口成了難以回避的問題,其中,牛肉不得不依靠進口補充。此時,人造肉(植物肉、動物培育肉)相關技術的出現,可謂是解決肉類缺口的一線生機,無論對產業健康度還是動物公共衛生安全,都頗具意義。
近10年來,減碳成為全球關注的環境議題。我國對“碳達峰”、“碳中和”的雙碳目標做出承諾,2030年前,二氧化碳的排放不再增長,達到峰值之后逐步降低;2060年,實現二氧化碳“零排放”。
圖源:《2022中國植物肉減碳洞察報告》
如何盡快實現雙碳目標,植物基肉制品和動物培育肉的廣泛應用顯得尤為關鍵。首先,相比養殖家禽、豬、牛所需的空間和飲食,生產同樣重量的細胞肉,可分別減少63%、72%和81%-95%的土地和淡水使用量,分別降低17%、52%和85%-92%的溫室氣體排放。在碳足跡方面,豆制品的排放量明顯較雞肉、牛肉等蛋白質來源的產品低。
相關研究指出,全球植物肉市場預計以約每年15.0%的復合增長率增長,到2025年或將達到279億美元。中國植物肉市場規模到2023年預計可達130億美元。在巨大市場體量面前,也許急功近利的玩家不再受捧,但以技術為驅動、堅持長期主義的植物肉企業將有機會參與締造一個“可持續”的未來。
事實上,一些立志做出長遠發展的企業,并未因為植物肉行業一時的起落而打退堂鼓,許多令從業者欣喜的行動正在積極推進中。以Motif FoodWorks為例,該公司開發的酵母血紅素蛋白Hemami已獲得FDA的GRAS認證,可為人造肉產品提供鮮味和質地,這無疑為相關企業的植物肉產品研發提供了有力支持。在植物基海鮮這樣的細分領域,也出現了Omnifood、Plantish、Mimic等前沿探路者,其中,Mimic推出的以西紅柿為原料的植物金槍魚,在行業垂直創新上貢獻了更多可能性。
Plantish推出的植物基三文魚魚片,圖源:Plantish
西班牙Mimic推出的植物基金槍魚,圖源:Mimic
也許此時此刻的植物肉還無法和真肉一樣美味,也許行業的泡沫還需要擠一擠,但,蛋白質需求在全球的剛需和缺口是既定的事實,新的周期等不及行業冷卻,必須立刻開啟。在從業者的手中,植物肉的諸多痛點恰恰也是突破的關鍵。期待在下一個節點,植物肉制品能和消費者在美食好評榜上相見。
2、《我行我素:中國素食研究》魯永超,潘東潮
3、《深層素食主義》麥克爾·艾倫·福克斯
4、《中國人的飲食奧秘》熊四智
5、《2021 中國植物肉行業洞察白皮書》,商業周刊、星期零
6、《未來食品:現代科學如何改變我們的飲食方式》大衛·朱利安·麥克倫茨
7、《The Future of Food and Agriculture – Trendsand Challenges》Food an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 of theUnited Nations.
8、人造肉在美國暴跌,中國為什么還要大力搞?商隱社
9、植物肉所面臨的挑戰以及破局方向在哪里?| FoodPlus×谷孚植物肉洞察報告